昭昭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收拾她。
她猜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。
可是没有错啊。
好在大人没有立刻带她回去, 带着她继续玩。
昭昭松了一口气,很快忘了这个烦恼又高兴起来。
面人摊上, 小贩面前有好多可爱的小面人。
十二生肖的、五福临门的、金鸡独立的……有好些种类。
这不是昭昭认出来的,而是每种面人下面都有一个字牌。
有的字昭昭还不大认得。
小贩见昭昭盯着字牌看,笑道:“这是一位上京赶考的秀才帮忙写的,好些图样也是他帮忙画的。最近这款蟾宫折桂的卖得就很不错,寓意应考得中。夫人可以看看这梅花报春和年年有鱼,快到新年了卖得也是极好。”
镇国公指了指十二生肖, 问昭昭,“小姑娘属什么的?多大了?做个生肖吧。这小鼠就极为可爱。”
箫容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, 没有阻拦。
“十六了。”昭昭说,“我不要生肖,我想做一个大人和我。”
“大人想要生肖吗?大人属蛇的。”昭昭仰着脸问。
镇国公隐隐有些激动。
他的宝珠今年也十六,属鼠。
待听到昭昭的话,眼皮一跳。
官场之人很多都知道晋王不喜过生辰。
另外当今天子属蛇,当初就是以二皇子的身份打败太子继位,晋王也属蛇, 同样行二。
正因为这个, 更让大皇子和三皇子讳莫如深。
小姑娘这番好意,怕是要伤心了。
箫容景唇间漾开一丝笑意, 对小贩道:“做一个蛇和鼠的图案,人物不必了。”
说着提起一旁用来给一些有特殊要求客人画图样的笔,笔尖着墨,不消一会,一副流畅生动的图样跃然纸上。
“好!”有旁观者喝道, “比那朱秀才画得还要精妙!”
周围人都知道, 近来上京城来了一个姓朱的秀才, 精通笔墨,不过弱冠之龄,年少有为,待人和善。
据说是上京来赶考的,另外还要寻人,钱花出去不少,人倒是没找到。
偶尔会替这一片的小贩写字画花样,半卖半送,赚一点嚼用。
朱秀才?
箫容景捕捉到这个让他十分厌恶的词,姓朱的秀才他都讨厌。
他下意识看向昭昭,昭昭也听到了,恰巧抬头,望进男人略带探究的眼里。
隔着一层帷帽,终究有些不大真切。
而后,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两人似乎都有一点心事。
小贩没察觉不同,乐呵呵照着图样捏面人,手灵巧翻飞,很快就做好了,递给昭昭。
“夫人还要双人面人吗?可以照着您和老爷捏?”
箫容景自是不会让其他人对着昭昭临摹,连同之前画的图样一并取走。
昭昭没注意男人的动作,此时她整个人都被面人吸引了!
面人捏的是蛇和鼠。
黑青色的大蛇盘旋而上,没有像一般生肖蛇那般,昂扬着脑袋,而是垂下了头颅。
蛇口中衔着一枝梅花,红梅娇艳,栩栩如生,仿佛真能闻到悠悠梅香。
而那小鼠,一身浅金色的皮毛,蹲坐在大蛇蛇身弯曲而成的一小段平坦上。
小鼠骄傲,昂着脑袋,绿豆大的小眼里闪着光,灼灼盯着大蛇衔着的梅枝。
两只后爪站立,一只前爪扶住蛇身,另一只前爪捉住了枝头垂下的梅花。
大蛇和小鼠,一静一动,一垂首一昂头,动静相宜。
无端生出一丝温馨与缱绻的意味。
昭昭捏着面人下面的竹竿,有点舍不得吃了。
大蛇是大人,她是金色的小鼠。
昭昭抿唇笑了,她舍不得,可是面人不吃又会坏掉,不由纠结极了。
一旁突然横来一只手,取走了她的面人。
昭昭顺着那只手,视线缓缓上移,便看到了大人举起面人,咬了一口。
而且是恰好咬掉了小鼠的脑袋。
昭昭心底一颤,盯着大人还回来的残缺面人,盯着那个没脑袋的金色小鼠,嗷呜一口咬掉大蛇的半个脑袋。
再抬头望大人,男人冲她微微一笑。
昭昭莫名想到大人说要收拾她,莫非就是这个收拾吗?
——吃掉她的小鼠。
哼,那她也要把大人的大蛇给吃掉。
箫容景望向一旁的镇国公,眯了眯眼,“我与夫人游玩,镇国公还想跟着不成?”
镇国公老脸一红,厚着脸皮说:“遇到就是缘分,老夫无人交谈玩乐,便随你们一道吧。”
这话说出来他自个也害臊,真让他看小姑娘和晋王在一块,又挠心挠肺的不高兴。
一想到若这真的是他家的宝珠——
镇国公面色一变,也不再绕弯子,“我观小姑娘和我儿媳有几分相似,说不定和她那头有什么亲缘关系。小姑娘可否卸下帷帽一观?”
默默舔面人的昭昭看了一眼这个老头,不大感兴趣垂眼。
她此时也想起大人说过要替她找亲人的事,不过隔了那么些天,昭昭早便忘了。初始的激动过去,也不剩多少渴慕。
“镇国公与世子夫人想必不常见,看错也是有的。镇国公世家大族,难不成还会生出什么李代桃僵,遗失亲子的事来?”
箫容景语气淡淡,说得极为温和,而那话语如同尖刀般刺进镇国公的心脏。
他面色一僵,很快恢复平常。
那瞬间的神色已落入男人的眼中。
“想必看错也是有的。只是假的真不了,真的也假不了。”
镇国公自然不好肯定说,小姑娘与儿媳有几分相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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